第416章 有這樣的本源法則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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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黑色小毛球伸出一只像是幾縷毛發凝結成的小胳膊小手來, 撓了撓自己, 道：“哥哥沒有名字，我也不知道哥哥叫什麽。”
吳駭簡直要被他蠢哭：“你為什麽要叫他哥哥？”
“哥哥就是哥哥呀，”小毛球道，“融合大哥怎麽傻乎乎的。”
吳駭：“我傻……”
吳駭說：“換個問題, 他怎麽是哥哥？”
小毛球思考了下，說：“哥哥比我先出生，哥哥正好克我，但他不只是我哥哥，他還是小愚的哥哥。”
吳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：“小愚的全名是？”
小毛球雀躍地說：“愚蠢啦！我先前還見過他，他應該就在附近，我馬上把他叫過來，見過融合大哥！”
吳駭趕緊道：“不、不用了！”他懷疑他泡在惡臭熏天的泥潭裏這麽久, 也是受了愚蠢本源法則的影響, 否則這麽長時間裏, 他怎麽就沒想到還有沒用的奇葩本源法則！
路邊的李子酸得無法下口。如果好吃，哪裏能輪到他來摘！
毒可解，蠢卻無藥可救。
“你還是帶我去見你哥哥吧。”吳駭對那個既能克制“臟亂”又能克制“愚蠢”的不知名本源法則比較感興趣。
“跟我來！”小毛球跳起來說。
小毛球作勢要跳出骯臟不堪的森林, 沖向那處湖泊。
“小心！”吳駭拿出逆五行禁器，指向虛空。
轟隆！
一道灰光橫沖而上，破開虛空，擋住了從天而降的隕星碎片, 毫無光澤的碎片遇逆五行灰光後湮滅成黑漆漆的洞口, 亂流湧入, 將大片火光吞吸而入。
“那是什麽東西？”
逆五行禁器剛拿出來便被重重汙垢包裹，黏在吳駭手心上，而上空密切關註此地動靜的暗界強者倍感莫名，一時間難以認出吳駭，還以為又是哪個胤鷲族。
“打偏了，碰到胤鷲族。最好別對胤鷲族下殺手，胤鷲族很是團結，傷了它們一只，就會遭到其他胤鷲圍攻……”
胤鷲族不難殺，就是殺起來比較辛苦。
吳駭又回到森林邊，有林木遮擋也能少受點波及，他遠遠地看著那片臟得幾乎要凝固的黑色大湖，只覺難以下腳，再次問道：“你確定你哥哥在這裏面？”
小毛球道：“是啊。”
吳駭懷疑：“你不會是故意騙我吧？”自從“臟亂”從湖下冒出來以後，湖下的吸引力便消失了，魂魄小光人沒感應，反而是陸地上還有別的地方有著類似的吸引力，也許是對方說的“愚笨”本源法則，但他已經不想隨便去找了。
魂魄小光人指向不靠譜，如果把“愚蠢”給找出來，那損失可就太大了！
吳駭不得不小心謹慎，他的肉身已經被堵得不行，如果失去行動能力，不小心被強行融合，後果將不堪設想。
“亂亂雖然騙過人，但絕不會騙融合大哥！”
吳駭道：“你說我裏面有一絲絲你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小毛球道：“就是有一絲絲嘛！融合大哥裏頭有一絲絲亂亂，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，融合大哥一定也是知道這裏有我，所以才會過來。否則亂亂才不會隨便冒出來呢！”
在混沌星域秘境裏誕生的那半塊融合本源法則應該是沒有一絲瑕疵，而他魂魄裏存在著的融合法則碎片，想必是碎片裏摻雜著這些東西。
但吳駭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有類似的困擾，他認為自己一直很清醒、冷靜、理智。
說來也是，就連那麽大塊的融合本源法則碎片，在起步之初給他的好處也只是吸收死去的異魂，讓他的魂力上升那麽一丁點而已。那麽，一絲絲的其他屬性大本源法則，應該影響不了他什麽。
但存在雜質就很讓完美主義者不舒服。
這就好比一支完美藥劑，自以為配制到了完美，但時候旁人告訴你，裝藥劑的瓶子底部有丁點汙垢，哪怕其實底部並沒有，但本人看不見且無法證實，就會覺得也許沒了那點東西會更完美。
如果小毛球說的那個不知名本源法則能克制這兩種不好的本源法則，那他更要去見一見了。
換言之如果小毛球在騙他，是想對付他，小毛球有這份心計，也能讓他對已命名的大本源法則有更深的了解，不至於再上當……
正在吳駭猶豫再三的時候，小毛球招呼道：“快點呀，你只要見了我哥哥，你身上這些黑乎乎的東西也會一下子消失的，你就可以再陪亂亂玩了！”
吳駭實在太好奇了，立刻道：“下去看看。”
半年來，胤鷲領地外的虛空之上多了不少暗界生靈，雜亂的聲音越來越多，起初吳駭還能跑去黑湖附近的泥濘沼澤灘，而現在只要靠近那裏，就會遭到來自虛空之上的猛烈攻擊。
轟，轟，轟……
火球、光箭、碎星從天而降，胡亂攻擊此地，黑漆漆的森林熊熊燃燒，小毛球躲到吳駭身後叫囂著：“沖啊，沖！”
吳駭實在太狼狽，他行動速度前所未有的緩慢，攻擊就像雨點般簌簌而墜。吳駭沒辦法，久違地叫出踞天犼，想順便看看臟亂本源法則對魂魄有沒有影響：“大犼，帶我去湖裏。”
“主上，您沒忘了我，我太感動了……”踞天犼重見天日，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，但很快，它的聲音就變了，“這是什麽地方！！主上，我魂魄裏好像摻了些什麽東西！”
狂奔近百米，踞天犼又道：“主上，我魂魄裏的雜質越來越多了。”
“主上，我魂魄要解體了！”
踞天犼驚恐地大叫起來，盡管越發凝實，魂體卻有消減的趨勢，速度越來越慢，直接撲在黑湖邊沿，被生無可戀的吳駭收進體內位面。
“拼了！”吳駭屏息凝神，跳進黑湖中，在粘稠的黑湖裏緩緩下沈，那種滋味難以言說。
視線範圍內一片漆黑，他現在慶幸還好有一層厚殼包裹，否則皮膚直接接觸這東西，估計心理上受不了。
小毛球粗獷的聲音傳入腦海：“就在前面，跟我來，別跟丟了。”
吳駭身體一輕，只覺緩緩下沈的這一刻鐘難熬得猶如過了一個世紀！
黑湖下面才是水，水底下有通道，通道極長。有的地方還很狹小，似乎連接著另外的湖，有的地方卻很寬廣，望不到邊。小毛球飄浮在一米開外，吳駭以神藤探路，時而縮小體型，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左右，以他的速度游個一小時，換到陸地上的距離，不算太長，也不算太遠，應該剛剛好離開了胤鷲族領地。
起初還能看到飄浮的小草和游動的骷髏小魚，越往前面，水質清冽至極，連一丁點生命都沒有。
“到了。”
吳駭，睜眼一看，眼前幹幹凈凈，水質清得可以直接飲用，而且只是單純的水，沒有摻雜任何礦物質。
這裏沒有靈氣，沒有空氣，無法呼吸，吳駭郁結的仙力暫時恢覆循環，屏息凝神，靜靜地註意著先前奇特的景象。
“哥哥，我把融合大哥帶來了！”小毛團到了這裏也依舊是那副邋遢的打扮，“哥哥，我要跟融合大哥走了，你也跟我們一塊兒走吧！”
吳駭心想：“我可沒說要你跟著。”
“你好，融合。”
吳駭聽到了個陰郁得雌雄莫辨的聲音，於是回了句：“你好。”但他視線範圍內，魂力範圍內，並沒有看到任何異樣的東西，問：“你在哪兒，我怎麽沒有看到你？”
“我就在你面前。”對方落寞地說，“你感應不到嗎？你是融合，可你又是活人，肉眼看不到我，魂眼才可以。”
吳駭嘗試著閉上眼睛，催動魂魄小光人，小光人唰地睜開瞳眸，果然眼前一切都光亮了許多，一個淡綠色頭發、碧綠長袍的青年飄浮在他面前，瘦瘦高高，大概比吳駭矮大半個頭，瞳眸是通透的碧綠色，睫毛是深綠，就連唇也是淡綠，皮膚白的好像透明一般，眼神黯淡無光，毫無神采可言。
那道已經幻化人軀的不知名大本源法則似乎註意到了被註視的視線，緩緩擡眸，迎上視線，不免錯愕。
“看到你了，”吳駭問，“怎麽稱呼？”
他搖了搖頭，說：“和你們不一樣，我很沒用，因此就算被發現，也不會被重視，我跟過幾位主人，有過各式各樣的名字，但沒有任何一個是真正的我。”
那個落寞的聲音繼續道：“我不被理解，也沒有用處，有我在的地方連生命都不會誕生。讓你失望了。”
吳駭體內沈積已久的汙垢竟是漸漸消失，他啞然失笑：“怎麽會沒用呢，你讓我通體舒暢，茅塞頓開。至少壓制住臟亂本源法則，就已經是不小的本事了。”
看來大本源法則也是相生相克。
綠發青年搖頭道：“我沒有臟亂有用，至少在他的領域裏幾乎誰也動不了他，但是我，在我的小小領域，連陪伴我的弱小生命都沒有，有我的地方，空空蕩蕩。臟亂來了，我的周圍才有點生命力，沒有生命力來源的我，弱小得不堪一擊，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有什麽用，不知為何誕生。”
臟亂帶來了汙垢，水質才隱隱有了生機，吳駭修煉逸散出了靈力，這片連空氣都沒有的水中，才有弱小的水草若隱若現。綠發青年盯著那細小得肉眼難覓的水草細胞，神情溫柔至極。
……他好像很向往生命，但他本身什麽也沒有。
好像都不用嘗試了，這位大本源法則想必也是誰都不要的，盡管聽起來很廢，但吳駭並不介意將他弄到手，好處不明了，至少沒有壞處。
還能防止“臟亂”或者“愚蠢”接近他！
吳駭溫聲道：“聽臟亂說，我身上有一絲絲他的碎片，你能幫我取出來還給他嗎？”
綠發憂郁青年朝他伸出手，探入額頭之中，兩根長手指夾住一根微卷而毛躁的異物。
還真有！？
對方動作輕柔，拔毛的剎那，吳駭只覺一陣酥麻自頭皮延伸至尾椎，前所未有的舒爽。
小毛團尖叫道：“哥哥，不要拔！拔了他就不要我了！”
吳駭道：“怎麽不叫我融合大哥了，你知道我不僅僅是融合本源法則！”
綠發憂郁青年猶豫了。
吳駭蠱惑道：“拔了，我給你取名。我要你，我認為你比較有用。”
綠發憂郁青年目光亮了，道：“你給我取名？你要做我主人？不是臟亂，不是其他，而是我？”
小毛團焦急地說：“哥哥，哥哥呀！”
吳駭演化雷電手臂，一把抓住了綠發憂郁男子的手指，頭往後仰，直接把那根長毛從神魂中扯了出來！他露出笑容，說：“謝了。”
隨著這根雜毛離身，小毛團對他神魂的吸引力頓時消失無蹤。吳駭松了口氣。
“聽說我神魂裏還有其他的，也能勞煩你一起清除了嗎？”吳駭把頭伸到他眼前，露出燦爛而友好的笑容，目光灼灼地說，“替我全清了，我也許就知道你是什麽本源，應該叫你什麽。如果你沒有安全感，你清光的同時，可以分一部分‘自己’給我，這樣就不擔心我不帶你走了。”
小毛團說：“哥哥，我說要跟他走，沒說要融到他裏頭！你融到他裏頭，他就能對付我和小愚了！”
“先前誰說要和我融為一體的？”吳駭捏著那根毛發，卻沒有還給小毛團，說，“我不對付你，真的，我怕了你，如果沒有你哥哥，我可能也不會要你吧，黑不溜秋的讓我怎麽見人。”
小毛團很不好意思，他知道自己喜歡的環境世上絕大多數生命都不喜歡，這也是他不受歡迎的原因之一，很擔心如果那根被剔除，他就不能明目張膽地進到融合那裏了：“那我把哥哥給你。你帶走哥哥，也帶亂亂走好不好？”
吳駭說：“我考慮考慮。”
“一言為定。哥哥，你快幫幫他！爭取全部清理出來！既然亂亂被剔除了，其他的誰也不能獨占融合大哥！你也、也不可以。”毛團小聲道，像是祈求。
綠發憂郁青年手指尖夾出一根宛如木刺般的東西，看得吳駭頭皮發麻，不過有又很興奮。他寶貝似的接過那根木刺，放進體內位面，和那根臟亂本源法則的毛發一起保存。
最後，青年頓住了：“……裏頭還有‘懶惰’的氣息。”提到“懶惰”，綠發憂郁青年的臉色變了，凝重了許多。
“懶惰！？”吳駭不敢相信。
融合法則碎片裏是究竟有多雜，能不能有點好的！
如果沒有勤奮努力，他哪有今天！
一時間，吳駭覺得他或許高看了這些本源法則，也許他能像克服融合本源法則一樣，克服全部的這些本源法則。或者說安分地存在於他神魂中，其實早就已經克服過了……
這些已存的本源法則小碎末並沒有影響到他，唯一的危害好像也就是會暴露他的行蹤。
綠發憂郁青年道：“我雖然能察覺到懶惰的氣息，但不能動他，他的力量比我強，如果要收回那一絲法則，還得讓懶惰親自動手才行。”
“懶惰在哪裏？帶我去找他。”
吳駭想知道最後一處錯誤的指向在哪裏，以及是個什麽樣的形貌，如果可以，就先剔除那一抹雜質，以後能繞則繞。
“你怎麽對哥哥這麽好，喜歡哥哥，不喜歡亂亂。”小毛球不快。
“也許是你哥哥比較好看吧。”吳駭敷衍道。
難得被誇，綠發憂郁青年露出淺笑。
“原來融合大哥喜歡好看的男孩子。早說嘛。亂亂也可以很好看。”小毛球搖身一變，頓時成了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，大概八九歲，吮著手指，水靈靈的大眼睛，褐色睫毛很長蒲扇一般，還沾著些許霜花，一身頗具藝術感的撞色拖地長袍，頭發糊成一團，像橡皮泥，整體比較雜亂，卻沒了那種讓人作嘔的臟亂感。
“好吧，勉勉強強。說話註意點就更好了。”吳駭聽不太習慣疊詞，也不知道是誰教他這麽說話的。
吳駭又問：“懶惰在什麽地方，遠不遠？”
憂郁青年道：“原先離我們挺近，但被當地土著發現，想拿下他，這裏不太好施展領域，懶惰便逃走了，我一直在湖底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裏，臟亂也許知道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不怎麽遠，光速大概要半年左右，就跟你陪我玩捉迷藏的時間差不多。”
這還不遠！吳駭道：“那怎麽辦？外面全是來對付我的暗界巨頭，我若是出去，勢必會遭到追殺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不然亂亂給你施個法，隱藏你的面目，讓他們看不到你，就像先前那樣？”
“不用了！”吳駭不打算浪費時間，謝宇策就要過來了，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。
紅鯤經綠發憂郁男子一摸，沒多久便恢覆精神，活蹦亂跳。有這個不知名的本源法則在，臟亂本源法則的能力受到限制，也就不擔心紅鯤會遭遇先前那樣的狀況。
速度方面，紅鯤依舊是吳駭手上的王牌。
“他在那邊！快追！”
“休逃！”
“凡主弟子，殺無赦！”
鋪天蓋地的暗界生靈朝著紅鯤疾行的方向追殺而去。
無盡攻擊吞沒了半片虛空，吳駭催動古尊殿堂，殿堂虛影顯化，護著這兩位幾乎沒什麽防禦力的大本源法則，但伴隨著古尊殿堂出現，紅鯤承載的重量暴增，速度不由慢了下來，遭遇的攻擊更多。吳駭只得收起古尊殿堂，十根手指演化雷電長鞭，
吳駭一手牽著一道本源法則，幹幹凈凈地落到一片新領地。
“好安靜啊。”
這裏一片靜寂，大片森林裏連一道獸吼聲都沒有，更沒有什麽起來活動。
“那是什麽？”吳駭擡頭看去。
只見天空上掠來一道虎頭蛇身的魔王，這魔王乃是黑暗之子麾下戰將，曾經威風八面，但在黑暗之子失勢後，他們一脈慘遭喊打，下場很是慘淡，這回它只身前來便是為了拿下凡主弟子，讓主宰消氣，順帶斬殺那位導致主宰和黑暗之子決裂的罪魁禍首，讓形勢回到從前。
可他剛靠近此地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，心裏莫名一陣煩躁，煩躁過後便是自我開脫：“我幫了黑暗之子，對我有什麽好處？我忙著逃命，忙著殺敵，而黑暗之子不見蹤影，也許死在外面了也不一定，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……既然終究是白忙活一場，我為什麽要白費力氣？”
“再說我過去之後，眾目睽睽之下為黑暗之子出頭，聽起來就很需要解釋，到時候又有很多話要說。說話好累。施展招數好累。”
“既然如此之累，到頭來還是白費力氣，我為什麽不就在此地休息呢？”
說做就做。這頭虎頭蛇身的魔王降落在一處山頭，找了個平坦的地方，爬了上去。
不多時，呼嚕聲震天。
這在吳駭看來，就是強大的魔王回來休息，不由驚道：“懶惰的地盤上，竟然是這麽多兇獸的窩！看來得小心才行！”
臟亂少年和憂郁青年都驚訝地看向吳駭，問：“你還記得我們來做什麽的嗎？”
吳駭理所當然地道：“來找懶惰本源法則。”
“你一點都沒被懶懶影響？”臟亂少年抓了抓雞窩似的腦袋，白凈的臉上充滿詫異，“不愧是融合大哥。”
“擁有完整融合法則的人類是不一樣的。事實上，到了懶惰的領地，幾乎都會變成那樣。”憂郁青年指向後方。
吳駭回頭一看，不禁心頭一悚，只見不知何時那些追殺他的暗界強者已經到了一批，而那一批舉起武器，正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奔來。
不知為何，他們跨步的動作很是誇張，面部相當猙獰，卻都一點聲音都沒發出，而且速度有夠慢，就像慢動作回放。
行到一半，最前頭的一位有血有肉的魔王趴在地上，以一種很沒形象的姿勢大口喘氣，好像非常辛苦，非常累了，再難行動一步——明明靠近此地之前一個個黑暗術法、滾燙的火球扔得很溜。
見他倒下，它周圍的那些見樣學樣，猙獰的神情和嗜血的目光紛紛朝向吳駭，表情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，可行動上卻都是坐下來休息，還有的摸出蒲扇來扇風，口裏說：“好累啊，先坐會。”“反正這四面八方很快就被殺他的強者包圍了，想他也逃不出去。”“就在這裏等他出來。我覺得他一定會從我這裏經過。”“我也有這樣的預感，到時候我放大招將他轟下來，不比繼續沖進去殺他更省事？英明如我。”
“怎麽回事？”情況詭異極了，吳駭下意思加快腳步。
“懶惰應該就在這附近，”憂郁青年說，“懶惰與世無爭，靠近了懶惰本源法則，就是耕地上癮的牛都會賴在地上，再也不想起來幹活。”
吳駭頓覺這個也不行，他要的就是勤奮努力，不能偷懶，懶惰本源法則從根本上瓦解意志。就算他的意志頑強到一定境界，一旦受到影響，好像也是得不償失。
繞過一座山，來到一處空地上，數只鳥兒蹲在地上熟睡。
中間坐著一位長發垂地的男子，雖是坐著的，但身體修長，骨架寬大，看起來是個成熟男子。頭上身上還有枯枝樹葉和灰塵，也不知已經在這裏坐了多久。
“懶惰。”
那男子緩緩擡起頭，但整張臉都被灰白色的頭發遮得嚴嚴實實，好像終年沒見過光，頭發也從沒剪過，劉海長到胸前，擋住了眼睛。
他的聲音很好聽，緩緩道：“你終於來了，我等了你很久。”
憂郁青年暗示吳駭：“他在跟你說呢。”
吳駭道：“等我？為什麽等我？”
懶惰似乎不喜歡說廢話，道：“明知故問。”
吳駭說：“我的融合法則裏頭有一抹你的氣息，能麻煩你幫我取出來嗎？”
懶惰道：“麻煩，沒必要。”
吳駭：“……”
吳駭問：“他平時都這麽不愛說話的嗎？”
憂郁青年驚訝道：“他已經說了很多話了，我自從認識他到現在，聽他說過的話總字數加起來都沒剛才多。”想想也能明了，憂郁青年道，“畢竟是憑本事走到他身邊來的活人，你能走到他面前，他就已經承認你了，你帶他走，或者斬殺他，他都懶得還手的。”
吳駭：“……”收你是不可能的，我只是來讓你收回氣息。如果不配合，那就只能……
臟亂少年控訴道：“他懶得連自己頭發都沒不願收拾，他的頭發其實是自然形成，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變成正常的樣子，但他連這一個念頭都懶得想。”
吳駭突然心生一計，道：“我幫你打理頭發！”
臟亂少年拍手道：“你要幫他剪頭發，好玩好玩！”
憂郁青年道：“他的頭發他自己好弄，旁的就不好弄，融合又不尖銳……”
“放心，我有辦法！”吳駭立刻坐在懶惰面前，並指凝聚法則小刃，拾起懶惰遮面的長發，刷刷割斷了前面的一部分。
臟亂本源法則的一根毛發都有不小的威力，那麽懶惰本身力量強大，他的頭發想必威力不小。
對付敵方時，扔上一根懶惰本源法則的頭發，對方行動遲緩，便可一刀斷頭……吳駭想著想著不由笑了。
懶惰聽到笑聲，緩緩睜開雙目，擡起頭來。吳駭為了最大限度地弄到頭發，給他剪了個最簡單的齊劉海，露出許久未見光的真容。
吳駭已經做好了見到一張無面人的心理準備，此時不禁呼吸一滯，讚美道：“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好看，怎麽把自己打扮得跟鬼似的！”
懶惰面色蒼白，一雙鳳目裏映著他的影子，說：“你來的目的，我已經明了，你既已來到我面前，那便帶我走吧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是啊，帶我們走吧！”憂郁青年也面露期待，很怕受傷的那種眼神。
吳駭一籌莫展，幹脆也坐了下來：“我帶你們走，有什麽好處？我找大本源法則只是為了強化我自己，說吧，你們怎樣強化我，給我個理由！”
懶惰閉上眼睛，似乎這問題與他無關，是問問題的人該費力思考的。
而另外兩個左想右想，並不能給出很好的答覆，但有一個答案是萬能的。
憂郁青年說：“生靈不管怎麽修煉，都需要至少五種大本源法則奠基，才有可能突破界主。我們雖然沒用了點，可好歹也是大本源法則，世上絕大多數仙靈都對大本源法則來者不拒，還不就是為了突破界主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就是，誰手上還沒有幾道無用的大本源法則！都只是沒張揚罷了！”
他繼續道：“如果是別的活人，求我們，我們都不一定搭理，還不是看在融合大哥的份上才說這麽多話！你今天只要答應我們，我們給你把五道都集齊！”
“只要你答應今後如果能突破就用我們奠基，我們保證唯你馬首是瞻！”
吳駭噗地一聲，險些沒繃住：“不、不……等等，別急，讓我想想。”
正是這句萬能的答案，讓向來果決的吳駭難得猶豫了，他就像是從開始修煉至今都用的頂級配置，卻在將來突破界主境的時候用雜亂的大本源法則濫竽充數，怎麽都說不過去。
但這些大本源法則著實很可愛。說沒用吧，好歹還有那麽點用，但世上有用的大本源法則也那麽多，這幾個就跟雞肋似的食之無味，棄之可惜。
沒辦法，還是自己見識太少，容易被忽悠。
吳駭拿出獸面陰陽石來，往外走去，邊走邊說：“你們等等，我問問我師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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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駭簡直要被他蠢哭：“你為什麽要叫他哥哥？”
“哥哥就是哥哥呀，”小毛球道，“融合大哥怎麽傻乎乎的。”
吳駭：“我傻……”
吳駭說：“換個問題, 他怎麽是哥哥？”
小毛球思考了下，說：“哥哥比我先出生，哥哥正好克我，但他不只是我哥哥，他還是小愚的哥哥。”
吳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：“小愚的全名是？”
小毛球雀躍地說：“愚蠢啦！我先前還見過他，他應該就在附近，我馬上把他叫過來，見過融合大哥！”
吳駭趕緊道：“不、不用了！”他懷疑他泡在惡臭熏天的泥潭裏這麽久, 也是受了愚蠢本源法則的影響, 否則這麽長時間裏, 他怎麽就沒想到還有沒用的奇葩本源法則！
路邊的李子酸得無法下口。如果好吃，哪裏能輪到他來摘！
毒可解，蠢卻無藥可救。
“你還是帶我去見你哥哥吧。”吳駭對那個既能克制“臟亂”又能克制“愚蠢”的不知名本源法則比較感興趣。
“跟我來！”小毛球跳起來說。
小毛球作勢要跳出骯臟不堪的森林, 沖向那處湖泊。
“小心！”吳駭拿出逆五行禁器，指向虛空。
轟隆！
一道灰光橫沖而上，破開虛空，擋住了從天而降的隕星碎片, 毫無光澤的碎片遇逆五行灰光後湮滅成黑漆漆的洞口, 亂流湧入, 將大片火光吞吸而入。
“那是什麽東西？”
逆五行禁器剛拿出來便被重重汙垢包裹，黏在吳駭手心上，而上空密切關註此地動靜的暗界強者倍感莫名，一時間難以認出吳駭，還以為又是哪個胤鷲族。
“打偏了，碰到胤鷲族。最好別對胤鷲族下殺手，胤鷲族很是團結，傷了它們一只，就會遭到其他胤鷲圍攻……”
胤鷲族不難殺，就是殺起來比較辛苦。
吳駭又回到森林邊，有林木遮擋也能少受點波及，他遠遠地看著那片臟得幾乎要凝固的黑色大湖，只覺難以下腳，再次問道：“你確定你哥哥在這裏面？”
小毛球道：“是啊。”
吳駭懷疑：“你不會是故意騙我吧？”自從“臟亂”從湖下冒出來以後，湖下的吸引力便消失了，魂魄小光人沒感應，反而是陸地上還有別的地方有著類似的吸引力，也許是對方說的“愚笨”本源法則，但他已經不想隨便去找了。
魂魄小光人指向不靠譜，如果把“愚蠢”給找出來，那損失可就太大了！
吳駭不得不小心謹慎，他的肉身已經被堵得不行，如果失去行動能力，不小心被強行融合，後果將不堪設想。
“亂亂雖然騙過人，但絕不會騙融合大哥！”
吳駭道：“你說我裏面有一絲絲你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小毛球道：“就是有一絲絲嘛！融合大哥裏頭有一絲絲亂亂，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，融合大哥一定也是知道這裏有我，所以才會過來。否則亂亂才不會隨便冒出來呢！”
在混沌星域秘境裏誕生的那半塊融合本源法則應該是沒有一絲瑕疵，而他魂魄裏存在著的融合法則碎片，想必是碎片裏摻雜著這些東西。
但吳駭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有類似的困擾，他認為自己一直很清醒、冷靜、理智。
說來也是，就連那麽大塊的融合本源法則碎片，在起步之初給他的好處也只是吸收死去的異魂，讓他的魂力上升那麽一丁點而已。那麽，一絲絲的其他屬性大本源法則，應該影響不了他什麽。
但存在雜質就很讓完美主義者不舒服。
這就好比一支完美藥劑，自以為配制到了完美，但時候旁人告訴你，裝藥劑的瓶子底部有丁點汙垢，哪怕其實底部並沒有，但本人看不見且無法證實，就會覺得也許沒了那點東西會更完美。
如果小毛球說的那個不知名本源法則能克制這兩種不好的本源法則，那他更要去見一見了。
換言之如果小毛球在騙他，是想對付他，小毛球有這份心計，也能讓他對已命名的大本源法則有更深的了解，不至於再上當……
正在吳駭猶豫再三的時候，小毛球招呼道：“快點呀，你只要見了我哥哥，你身上這些黑乎乎的東西也會一下子消失的，你就可以再陪亂亂玩了！”
吳駭實在太好奇了，立刻道：“下去看看。”
半年來，胤鷲領地外的虛空之上多了不少暗界生靈，雜亂的聲音越來越多，起初吳駭還能跑去黑湖附近的泥濘沼澤灘，而現在只要靠近那裏，就會遭到來自虛空之上的猛烈攻擊。
轟，轟，轟……
火球、光箭、碎星從天而降，胡亂攻擊此地，黑漆漆的森林熊熊燃燒，小毛球躲到吳駭身後叫囂著：“沖啊，沖！”
吳駭實在太狼狽，他行動速度前所未有的緩慢，攻擊就像雨點般簌簌而墜。吳駭沒辦法，久違地叫出踞天犼，想順便看看臟亂本源法則對魂魄有沒有影響：“大犼，帶我去湖裏。”
“主上，您沒忘了我，我太感動了……”踞天犼重見天日，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，但很快，它的聲音就變了，“這是什麽地方！！主上，我魂魄裏好像摻了些什麽東西！”
狂奔近百米，踞天犼又道：“主上，我魂魄裏的雜質越來越多了。”
“主上，我魂魄要解體了！”
踞天犼驚恐地大叫起來，盡管越發凝實，魂體卻有消減的趨勢，速度越來越慢，直接撲在黑湖邊沿，被生無可戀的吳駭收進體內位面。
“拼了！”吳駭屏息凝神，跳進黑湖中，在粘稠的黑湖裏緩緩下沈，那種滋味難以言說。
視線範圍內一片漆黑，他現在慶幸還好有一層厚殼包裹，否則皮膚直接接觸這東西，估計心理上受不了。
小毛球粗獷的聲音傳入腦海：“就在前面，跟我來，別跟丟了。”
吳駭身體一輕，只覺緩緩下沈的這一刻鐘難熬得猶如過了一個世紀！
黑湖下面才是水，水底下有通道，通道極長。有的地方還很狹小，似乎連接著另外的湖，有的地方卻很寬廣，望不到邊。小毛球飄浮在一米開外，吳駭以神藤探路，時而縮小體型，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左右，以他的速度游個一小時，換到陸地上的距離，不算太長，也不算太遠，應該剛剛好離開了胤鷲族領地。
起初還能看到飄浮的小草和游動的骷髏小魚，越往前面，水質清冽至極，連一丁點生命都沒有。
“到了。”
吳駭，睜眼一看，眼前幹幹凈凈，水質清得可以直接飲用，而且只是單純的水，沒有摻雜任何礦物質。
這裏沒有靈氣，沒有空氣，無法呼吸，吳駭郁結的仙力暫時恢覆循環，屏息凝神，靜靜地註意著先前奇特的景象。
“哥哥，我把融合大哥帶來了！”小毛團到了這裏也依舊是那副邋遢的打扮，“哥哥，我要跟融合大哥走了，你也跟我們一塊兒走吧！”
吳駭心想：“我可沒說要你跟著。”
“你好，融合。”
吳駭聽到了個陰郁得雌雄莫辨的聲音，於是回了句：“你好。”但他視線範圍內，魂力範圍內，並沒有看到任何異樣的東西，問：“你在哪兒，我怎麽沒有看到你？”
“我就在你面前。”對方落寞地說，“你感應不到嗎？你是融合，可你又是活人，肉眼看不到我，魂眼才可以。”
吳駭嘗試著閉上眼睛，催動魂魄小光人，小光人唰地睜開瞳眸，果然眼前一切都光亮了許多，一個淡綠色頭發、碧綠長袍的青年飄浮在他面前，瘦瘦高高，大概比吳駭矮大半個頭，瞳眸是通透的碧綠色，睫毛是深綠，就連唇也是淡綠，皮膚白的好像透明一般，眼神黯淡無光，毫無神采可言。
那道已經幻化人軀的不知名大本源法則似乎註意到了被註視的視線，緩緩擡眸，迎上視線，不免錯愕。
“看到你了，”吳駭問，“怎麽稱呼？”
他搖了搖頭，說：“和你們不一樣，我很沒用，因此就算被發現，也不會被重視，我跟過幾位主人，有過各式各樣的名字，但沒有任何一個是真正的我。”
那個落寞的聲音繼續道：“我不被理解，也沒有用處，有我在的地方連生命都不會誕生。讓你失望了。”
吳駭體內沈積已久的汙垢竟是漸漸消失，他啞然失笑：“怎麽會沒用呢，你讓我通體舒暢，茅塞頓開。至少壓制住臟亂本源法則，就已經是不小的本事了。”
看來大本源法則也是相生相克。
綠發青年搖頭道：“我沒有臟亂有用，至少在他的領域裏幾乎誰也動不了他，但是我，在我的小小領域，連陪伴我的弱小生命都沒有，有我的地方，空空蕩蕩。臟亂來了，我的周圍才有點生命力，沒有生命力來源的我，弱小得不堪一擊，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有什麽用，不知為何誕生。”
臟亂帶來了汙垢，水質才隱隱有了生機，吳駭修煉逸散出了靈力，這片連空氣都沒有的水中，才有弱小的水草若隱若現。綠發青年盯著那細小得肉眼難覓的水草細胞，神情溫柔至極。
……他好像很向往生命，但他本身什麽也沒有。
好像都不用嘗試了，這位大本源法則想必也是誰都不要的，盡管聽起來很廢，但吳駭並不介意將他弄到手，好處不明了，至少沒有壞處。
還能防止“臟亂”或者“愚蠢”接近他！
吳駭溫聲道：“聽臟亂說，我身上有一絲絲他的碎片，你能幫我取出來還給他嗎？”
綠發憂郁青年朝他伸出手，探入額頭之中，兩根長手指夾住一根微卷而毛躁的異物。
還真有！？
對方動作輕柔，拔毛的剎那，吳駭只覺一陣酥麻自頭皮延伸至尾椎，前所未有的舒爽。
小毛團尖叫道：“哥哥，不要拔！拔了他就不要我了！”
吳駭道：“怎麽不叫我融合大哥了，你知道我不僅僅是融合本源法則！”
綠發憂郁青年猶豫了。
吳駭蠱惑道：“拔了，我給你取名。我要你，我認為你比較有用。”
綠發憂郁青年目光亮了，道：“你給我取名？你要做我主人？不是臟亂，不是其他，而是我？”
小毛團焦急地說：“哥哥，哥哥呀！”
吳駭演化雷電手臂，一把抓住了綠發憂郁男子的手指，頭往後仰，直接把那根長毛從神魂中扯了出來！他露出笑容，說：“謝了。”
隨著這根雜毛離身，小毛團對他神魂的吸引力頓時消失無蹤。吳駭松了口氣。
“聽說我神魂裏還有其他的，也能勞煩你一起清除了嗎？”吳駭把頭伸到他眼前，露出燦爛而友好的笑容，目光灼灼地說，“替我全清了，我也許就知道你是什麽本源，應該叫你什麽。如果你沒有安全感，你清光的同時，可以分一部分‘自己’給我，這樣就不擔心我不帶你走了。”
小毛團說：“哥哥，我說要跟他走，沒說要融到他裏頭！你融到他裏頭，他就能對付我和小愚了！”
“先前誰說要和我融為一體的？”吳駭捏著那根毛發，卻沒有還給小毛團，說，“我不對付你，真的，我怕了你，如果沒有你哥哥，我可能也不會要你吧，黑不溜秋的讓我怎麽見人。”
小毛團很不好意思，他知道自己喜歡的環境世上絕大多數生命都不喜歡，這也是他不受歡迎的原因之一，很擔心如果那根被剔除，他就不能明目張膽地進到融合那裏了：“那我把哥哥給你。你帶走哥哥，也帶亂亂走好不好？”
吳駭說：“我考慮考慮。”
“一言為定。哥哥，你快幫幫他！爭取全部清理出來！既然亂亂被剔除了，其他的誰也不能獨占融合大哥！你也、也不可以。”毛團小聲道，像是祈求。
綠發憂郁青年手指尖夾出一根宛如木刺般的東西，看得吳駭頭皮發麻，不過有又很興奮。他寶貝似的接過那根木刺，放進體內位面，和那根臟亂本源法則的毛發一起保存。
最後，青年頓住了：“……裏頭還有‘懶惰’的氣息。”提到“懶惰”，綠發憂郁青年的臉色變了，凝重了許多。
“懶惰！？”吳駭不敢相信。
融合法則碎片裏是究竟有多雜，能不能有點好的！
如果沒有勤奮努力，他哪有今天！
一時間，吳駭覺得他或許高看了這些本源法則，也許他能像克服融合本源法則一樣，克服全部的這些本源法則。或者說安分地存在於他神魂中，其實早就已經克服過了……
這些已存的本源法則小碎末並沒有影響到他，唯一的危害好像也就是會暴露他的行蹤。
綠發憂郁青年道：“我雖然能察覺到懶惰的氣息，但不能動他，他的力量比我強，如果要收回那一絲法則，還得讓懶惰親自動手才行。”
“懶惰在哪裏？帶我去找他。”
吳駭想知道最後一處錯誤的指向在哪裏，以及是個什麽樣的形貌，如果可以，就先剔除那一抹雜質，以後能繞則繞。
“你怎麽對哥哥這麽好，喜歡哥哥，不喜歡亂亂。”小毛球不快。
“也許是你哥哥比較好看吧。”吳駭敷衍道。
難得被誇，綠發憂郁青年露出淺笑。
“原來融合大哥喜歡好看的男孩子。早說嘛。亂亂也可以很好看。”小毛球搖身一變，頓時成了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，大概八九歲，吮著手指，水靈靈的大眼睛，褐色睫毛很長蒲扇一般，還沾著些許霜花，一身頗具藝術感的撞色拖地長袍，頭發糊成一團，像橡皮泥，整體比較雜亂，卻沒了那種讓人作嘔的臟亂感。
“好吧，勉勉強強。說話註意點就更好了。”吳駭聽不太習慣疊詞，也不知道是誰教他這麽說話的。
吳駭又問：“懶惰在什麽地方，遠不遠？”
憂郁青年道：“原先離我們挺近，但被當地土著發現，想拿下他，這裏不太好施展領域，懶惰便逃走了，我一直在湖底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裏，臟亂也許知道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不怎麽遠，光速大概要半年左右，就跟你陪我玩捉迷藏的時間差不多。”
這還不遠！吳駭道：“那怎麽辦？外面全是來對付我的暗界巨頭，我若是出去，勢必會遭到追殺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不然亂亂給你施個法，隱藏你的面目，讓他們看不到你，就像先前那樣？”
“不用了！”吳駭不打算浪費時間，謝宇策就要過來了，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。
紅鯤經綠發憂郁男子一摸，沒多久便恢覆精神，活蹦亂跳。有這個不知名的本源法則在，臟亂本源法則的能力受到限制，也就不擔心紅鯤會遭遇先前那樣的狀況。
速度方面，紅鯤依舊是吳駭手上的王牌。
“他在那邊！快追！”
“休逃！”
“凡主弟子，殺無赦！”
鋪天蓋地的暗界生靈朝著紅鯤疾行的方向追殺而去。
無盡攻擊吞沒了半片虛空，吳駭催動古尊殿堂，殿堂虛影顯化，護著這兩位幾乎沒什麽防禦力的大本源法則，但伴隨著古尊殿堂出現，紅鯤承載的重量暴增，速度不由慢了下來，遭遇的攻擊更多。吳駭只得收起古尊殿堂，十根手指演化雷電長鞭，
吳駭一手牽著一道本源法則，幹幹凈凈地落到一片新領地。
“好安靜啊。”
這裏一片靜寂，大片森林裏連一道獸吼聲都沒有，更沒有什麽起來活動。
“那是什麽？”吳駭擡頭看去。
只見天空上掠來一道虎頭蛇身的魔王，這魔王乃是黑暗之子麾下戰將，曾經威風八面，但在黑暗之子失勢後，他們一脈慘遭喊打，下場很是慘淡，這回它只身前來便是為了拿下凡主弟子，讓主宰消氣，順帶斬殺那位導致主宰和黑暗之子決裂的罪魁禍首，讓形勢回到從前。
可他剛靠近此地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，心裏莫名一陣煩躁，煩躁過後便是自我開脫：“我幫了黑暗之子，對我有什麽好處？我忙著逃命，忙著殺敵，而黑暗之子不見蹤影，也許死在外面了也不一定，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……既然終究是白忙活一場，我為什麽要白費力氣？”
“再說我過去之後，眾目睽睽之下為黑暗之子出頭，聽起來就很需要解釋，到時候又有很多話要說。說話好累。施展招數好累。”
“既然如此之累，到頭來還是白費力氣，我為什麽不就在此地休息呢？”
說做就做。這頭虎頭蛇身的魔王降落在一處山頭，找了個平坦的地方，爬了上去。
不多時，呼嚕聲震天。
這在吳駭看來，就是強大的魔王回來休息，不由驚道：“懶惰的地盤上，竟然是這麽多兇獸的窩！看來得小心才行！”
臟亂少年和憂郁青年都驚訝地看向吳駭，問：“你還記得我們來做什麽的嗎？”
吳駭理所當然地道：“來找懶惰本源法則。”
“你一點都沒被懶懶影響？”臟亂少年抓了抓雞窩似的腦袋，白凈的臉上充滿詫異，“不愧是融合大哥。”
“擁有完整融合法則的人類是不一樣的。事實上，到了懶惰的領地，幾乎都會變成那樣。”憂郁青年指向後方。
吳駭回頭一看，不禁心頭一悚，只見不知何時那些追殺他的暗界強者已經到了一批，而那一批舉起武器，正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奔來。
不知為何，他們跨步的動作很是誇張，面部相當猙獰，卻都一點聲音都沒發出，而且速度有夠慢，就像慢動作回放。
行到一半，最前頭的一位有血有肉的魔王趴在地上，以一種很沒形象的姿勢大口喘氣，好像非常辛苦，非常累了，再難行動一步——明明靠近此地之前一個個黑暗術法、滾燙的火球扔得很溜。
見他倒下，它周圍的那些見樣學樣，猙獰的神情和嗜血的目光紛紛朝向吳駭，表情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，可行動上卻都是坐下來休息，還有的摸出蒲扇來扇風，口裏說：“好累啊，先坐會。”“反正這四面八方很快就被殺他的強者包圍了，想他也逃不出去。”“就在這裏等他出來。我覺得他一定會從我這裏經過。”“我也有這樣的預感，到時候我放大招將他轟下來，不比繼續沖進去殺他更省事？英明如我。”
“怎麽回事？”情況詭異極了，吳駭下意思加快腳步。
“懶惰應該就在這附近，”憂郁青年說，“懶惰與世無爭，靠近了懶惰本源法則，就是耕地上癮的牛都會賴在地上，再也不想起來幹活。”
吳駭頓覺這個也不行，他要的就是勤奮努力，不能偷懶，懶惰本源法則從根本上瓦解意志。就算他的意志頑強到一定境界，一旦受到影響，好像也是得不償失。
繞過一座山，來到一處空地上，數只鳥兒蹲在地上熟睡。
中間坐著一位長發垂地的男子，雖是坐著的，但身體修長，骨架寬大，看起來是個成熟男子。頭上身上還有枯枝樹葉和灰塵，也不知已經在這裏坐了多久。
“懶惰。”
那男子緩緩擡起頭，但整張臉都被灰白色的頭發遮得嚴嚴實實，好像終年沒見過光，頭發也從沒剪過，劉海長到胸前，擋住了眼睛。
他的聲音很好聽，緩緩道：“你終於來了，我等了你很久。”
憂郁青年暗示吳駭：“他在跟你說呢。”
吳駭道：“等我？為什麽等我？”
懶惰似乎不喜歡說廢話，道：“明知故問。”
吳駭說：“我的融合法則裏頭有一抹你的氣息，能麻煩你幫我取出來嗎？”
懶惰道：“麻煩，沒必要。”
吳駭：“……”
吳駭問：“他平時都這麽不愛說話的嗎？”
憂郁青年驚訝道：“他已經說了很多話了，我自從認識他到現在，聽他說過的話總字數加起來都沒剛才多。”想想也能明了，憂郁青年道，“畢竟是憑本事走到他身邊來的活人，你能走到他面前，他就已經承認你了，你帶他走，或者斬殺他，他都懶得還手的。”
吳駭：“……”收你是不可能的，我只是來讓你收回氣息。如果不配合，那就只能……
臟亂少年控訴道：“他懶得連自己頭發都沒不願收拾，他的頭發其實是自然形成，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變成正常的樣子，但他連這一個念頭都懶得想。”
吳駭突然心生一計，道：“我幫你打理頭發！”
臟亂少年拍手道：“你要幫他剪頭發，好玩好玩！”
憂郁青年道：“他的頭發他自己好弄，旁的就不好弄，融合又不尖銳……”
“放心，我有辦法！”吳駭立刻坐在懶惰面前，並指凝聚法則小刃，拾起懶惰遮面的長發，刷刷割斷了前面的一部分。
臟亂本源法則的一根毛發都有不小的威力，那麽懶惰本身力量強大，他的頭發想必威力不小。
對付敵方時，扔上一根懶惰本源法則的頭發，對方行動遲緩，便可一刀斷頭……吳駭想著想著不由笑了。
懶惰聽到笑聲，緩緩睜開雙目，擡起頭來。吳駭為了最大限度地弄到頭發，給他剪了個最簡單的齊劉海，露出許久未見光的真容。
吳駭已經做好了見到一張無面人的心理準備，此時不禁呼吸一滯，讚美道：“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好看，怎麽把自己打扮得跟鬼似的！”
懶惰面色蒼白，一雙鳳目裏映著他的影子，說：“你來的目的，我已經明了，你既已來到我面前，那便帶我走吧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是啊，帶我們走吧！”憂郁青年也面露期待，很怕受傷的那種眼神。
吳駭一籌莫展，幹脆也坐了下來：“我帶你們走，有什麽好處？我找大本源法則只是為了強化我自己，說吧，你們怎樣強化我，給我個理由！”
懶惰閉上眼睛，似乎這問題與他無關，是問問題的人該費力思考的。
而另外兩個左想右想，並不能給出很好的答覆，但有一個答案是萬能的。
憂郁青年說：“生靈不管怎麽修煉，都需要至少五種大本源法則奠基，才有可能突破界主。我們雖然沒用了點，可好歹也是大本源法則，世上絕大多數仙靈都對大本源法則來者不拒，還不就是為了突破界主。”
臟亂少年道：“就是，誰手上還沒有幾道無用的大本源法則！都只是沒張揚罷了！”
他繼續道：“如果是別的活人，求我們，我們都不一定搭理，還不是看在融合大哥的份上才說這麽多話！你今天只要答應我們，我們給你把五道都集齊！”
“只要你答應今後如果能突破就用我們奠基，我們保證唯你馬首是瞻！”
吳駭噗地一聲，險些沒繃住：“不、不……等等，別急，讓我想想。”
正是這句萬能的答案，讓向來果決的吳駭難得猶豫了，他就像是從開始修煉至今都用的頂級配置，卻在將來突破界主境的時候用雜亂的大本源法則濫竽充數，怎麽都說不過去。
但這些大本源法則著實很可愛。說沒用吧，好歹還有那麽點用，但世上有用的大本源法則也那麽多，這幾個就跟雞肋似的食之無味，棄之可惜。
沒辦法，還是自己見識太少，容易被忽悠。
吳駭拿出獸面陰陽石來，往外走去，邊走邊說：“你們等等，我問問我師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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